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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工党北京市委原主委陆道培:为了病人,就要“不破楼兰誓不还”

编辑:  时间::2022/6/15 10:33:32

陆道培,1931年生,今年91岁,血液病学家和造血干细胞移植专家,中国工程院院士,国际骨髓移植研究中心杰出贡献与服务特等奖获得者,农工党北京市委原主委?。他首先在亚洲成功开展同基因骨髓移植,参与创建中华骨髓库,主导创建脐血库,是中国造血干细胞移植的奠基人与不断推动者。

2022年5月19日,陆道培听到了自己一手创办的血研所传来的好消息:一名高危白血病并伴有多项合并症的77岁患者,在北大人民医院成功完成移植并出院。这距他当年完成亚洲首例骨髓移植,已过了58个春秋。

他很高兴:“长江后浪推前浪,后人总要胜过前面的人。”

曾经的“后浪”

1964年10月,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。而那年1月,32岁的陆道培就在医学界放了颗“原子弹”。那时,陆道培的前辈们也曾感慨:后生可畏。

“这个病人可以说是全世界骨髓移植以后活得最长的人。”陆道培说,自己至今还跟她有联系,不时进行随访。

当年的病人叫张秋兰。2021年,80岁的她,一定要去家里看望陆道培,那位让自己多活了近一个甲子的先生。

2014年,陆道培与张秋兰合影(亚洲首例骨髓移植后50年)

黑暗中的摸索

1964年之前,重症再生障碍性贫血是绝症。医生们眼见病人在生命线上挣扎,却无法拉病人一把。

“我从前做血液病工作,我父亲是反对的。他说你看我做眼科,治一个好一个,后面跟着都说好,病人都活着。你要治疗的是白血病,能治活的很少。”陆道培回忆说。

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苦苦寻找那把走出迷宫的钥匙,百业待兴的新中国,疑难病的救治更是困难重重。“那个时候很多血液病人都觉得没希望了,我晚上十一二点钟还在病房里,他们鼻子出血了,我给他们堵。用完的玻璃片自己刷,现在不可想象了。”陆道培说。

24岁的陆道培,在黑暗中循着一星微光前行。那微光,是对生的渴望。

1955年,大学毕业时的陆道培

刚刚记事的时候,日军炮火无差别的狂轰滥炸,洞穿了陆道培的整个少年时期。

“我妈妈从上海逃走的时候,第二天房子就炸掉了。”往事让他至今心有余悸,“我有一个妹妹在宁波,有一个在苏州,七个孩子都不是集中在上海的,怕一个炸弹下来,全家人都死了。”

童年时期的陆道培

经历过骨肉生离的母亲,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留在身边。她许诺,只要陆道培留在上海,就给他买一套黄浦江畔的花园洋房。可陆道培坚持选择服从分配,去了北大人民医院的前身——中央人民医院。他说,要服从祖国的需要。

创造条件,寻找炬火

服从医院分配,进入血液病研究领域,举步维艰的陆道培,选择一步步往前挪。没钱买存放血样的盒子,他找西直门桥下做簸箕的老人定制;没有液氮罐,他找北大和中科院的朋友帮忙制作。

女儿陆佩华的心里,父亲的人生字典里似乎没有“难”字。“那时候连抽骨髓的针头都没有,都是他一步步研发出来的。用他的话说,没有条件,创造条件也要上。”

提及于此,陆道培却云淡风轻:“中国的创业,都是这样。老百姓都是没有条件,创造条件。”

陆道培和女儿陆佩华

创造条件,谈何容易?那是夜班后舍不得补觉,揣起馒头扎进实验室的8年;那是黑夜连着白昼,失败接踵失败的8年。那时候,有人曾劝他:“人不是上帝,你不要做上帝才能做得成的事情。”

对于北京的蜂窝煤炉子,陆道培始终找不到生火的诀窍。孤寂的寒夜,把自己裹进大衣里的陆道培,终究找到那束炬火:张秋兰移植同卵双胞胎妹妹的骨髓,痊愈存活。

“在双胞胎之间移植骨髓,现在看起来不难了,但是在1964年,亚洲还没有人做过。”陆道培说。

同卵双胞胎之间可以骨髓移植,兄弟姐妹之间有没有可能?父母和子女之间可不可以?哪怕生的希望只是多出一毫一厘,陆道培也愿意为之千百次地尝试。

1983年,陆道培与R.A.Good Crawford合影(她是国际上最早成功进行异基因骨髓移植的专家)

黄晓军是陆道培的博士生,如今是北大血液病研究所所长。当年和老师一起探索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时,移植后的间质性肺炎是他们面前的沼泽,深陷其中无法自拔,又千回百转拼命向前。

黄晓军回忆,当时没有大蒜素,陆道培就带着大家剥大蒜,“剥完之后在院里进行制剂,反正是剥得身上都有味。”

陆道培(中)与学生黄晓军(左一)

药解决了,器械的问题又来了。保存血液的恒温水浴锅,没有;无菌层流室,没有!陆道培干脆自己上手设计。

他回忆:“骨髓移植要无菌的病房,我的无菌病房只申请了一千块钱。两间房子中间打一个洞,鼓风机我自己去买;高效过滤器,粗效过滤器,我也自己去买;架子用砖来搭。完全是土法上马。”

就是在这间土法上马的无菌层流室,1981年9月30日,一位身患急性白血病的大学生利用哥哥提供的骨髓,成功完成了移植手术。这也是中国首例异基因骨髓移植,开创我国造血干细胞移植的先河。

1981年,陆道培在采集骨髓,以进行中国首例异基因骨髓移植

2021年1月,北京大学血液病研究所造血干细胞移植例数超过1万例,半相合移植患者的生存率在全球名列前茅。黄晓军说,老师毕生的努力告诉他们,为了病人,就得“不破楼兰誓不还”,“他要想把这个事情做成,就会克服一切困难。”

鲐背之年,壮心不已

少年时的陆佩华一直不懂,父亲为什么总把家里电话、地址都告诉给患者。直至成为家里的第六代医生,陆佩华才真正理解父亲当年的回答:他们要活下去。

2000年,陆道培(左二)与患者(左一)合影

一日医者,终生仁心。89岁时,陆道培还出现在早8点的病房里,仔细询问患者的情况。对一个医生来说,最快乐的事,莫过于眼见病患挣脱死神之手,“活下去”。

热血未凉,壮心不已。鲐背之年的陆道培,每天还要坐在电脑前,看看英文资料,了解国际上有关血液病的最新进展。恰如他给自己的书房起的名字:晏成书屋。那是一生的座右铭。

“中国有一句话叫大器晏成,晏成就是晚成。这个名字用来鼓励自己年纪大了,也要努力工作。”陆道培说:“Life without work is guilty,没有工作的生活是有罪的;Work without art is barbaric,没有艺术的生活是残酷的。我对做医生这个职业,一点没有什么后悔。”

记者手记

我是记者冯会玲。陆道培先生的卧室里,曾长期挂着门捷列夫的一句话:“不要存妄念,要坚持工作,切勿徒仗空言,应当耐心地探求神圣而科学的真理”。在医学的路上走了70多年,陆道培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。90岁生日时,他许愿:等疫情过后,还要随访张秋兰,还要出门诊、查病房。岁月迟滞了腿脚,却无法阻挡医者仁心。面对病患,陆道培一往无前。

(来源: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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